[摘要]中国足球的可持续发展离不开良好的制度环境,借鉴他国的有益经验,有助于走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足球之路。据文献考证及史料梳理,英国校园足球发轫于公学和大学,历经从混乱无序到回归教育、从剑桥规则到校园联盟、从规模扩张到日臻完善三个阶段。其发展特征归纳为:一是校长利用校园足球立德树人,进行教育改革与创新;二是家长的认识、认同、支持,推动校园足球活动可持续发展;三是政府主导顶层政策设计,英足总致力于专业统筹规划;四是引导多元主体支持,协同推动校园足球的健康发展。基于如上认识,对我国校园足球的启示如下:激励校长借助校园足球推行教育改革与创新;鼓励家长学习、参与及陪伴子女,与校园足球活动共同成长;强化政府对校园足球的政策设计,充分发挥足协的专业统筹规划能力和资源优势;引导多元主体协同促进校园足球的普及与提高。
[关键词]英国足球;校园足球;公学;剑桥大学;可持续发展
2009年以来,通过治理整顿足球不良现象及建设校园足球等有效措施,我国足球发展整体向好。但相较于世界足球而言仍然落后。为此,2015年,《中国足球改革整体方案》提出,在原有特色足球学校的基础上,2020年达到2万所,2025年达到5万所,其中包括开展女子足球的学校。为进一步明确目标,2016年,《中国足球中长期发展规划(2016—2050年)》提出的近期目标(2016—2020),要求经常参加足球运动的中小学生要超过3000万人,并憧憬了35年后我国足球的宏伟蓝图。无疑,这些政策为我国校园足球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制度环境,但如何走出一条有中国特色的足球之路,仍是亟待解决的难题。众所周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借鉴校园足球先进国家的有益经验,反思自身困境,未尝不是一个破解我国校园足球发展困境的良策。现代足球诞生于英国(此处的英国包括英格兰、苏格兰、北爱尔兰、威尔士),且发轫于公学①,所以梳理英国校园足球的发展史定能对我们有所启发。虽然英国校园足球的史迹已随时光流逝而尘封于特定时空,但是史料、文字、图片中却依稀可见往昔的辉煌,可为探访史实提供幽径。缘此,尝试探索英国校园足球发展的历史演进并归纳其特征,为我国校园足球②的繁荣呈以镜鉴之用。
一、英国校园足球发展的历史阶段
从混乱无序到回归教育,直至走向规范化、标准化,经过数百年的发展,英国校园足球已发展成一个规模庞大、体系完备的校园联盟。
形成、扩展、成熟、老化是事物发展的一般规律,校园足球也一样。从历史视角勾勒英国校园足球的发展历程,从中窥探足球强国开展校园足球的成功经验,可以为中国校园足球发展提供借鉴。首先从足球史角度考察,英国足球历史学家亨特·戴维斯,以现代足球诞生的1863年为起点,以其成书时间2004年为终点,把英国足球史划分为开创职业化(1863—1939年)和世界第一运动(1940—2004年)两个时期①。毋庸置疑,校园足球是足球的一个部分,但更是教育的一部分,被嵌入了大量的教育思想和内容,因此,戴维斯的历史分期标准不能作为划分英国校园足球发展阶段的准绳。其次,从英国教育来看,英国教育史通常以1870年《初等教育法》和1944年《教育法》的颁布作为英国教育历史分期标志,单纯从教育的角度划分校园足球发展的历史,虽然能够阐释校园足球的教育特征,但难以凸显足球运动发展的历史特征。因此,英国教育法的颁布难以作为校园足球发展历史的充分依据。最后,从足球与教育相结合的视角,探寻英国校园足球发展的历史分期依据是客观的选择。查阅英国历史、教育史、足球史等史料,发现公元12世纪前后英国开始有足球文字记载②,到1837年剑桥规则出现之前,可以看成是萌芽期。剑桥规则出现后,英国校园足球发展逐渐规范,足球比赛矛盾冲突减少,1904年,英国校园足球联盟成立③标志着校园足球走向理性,有专门的组织进行管理,为校园足球可持续性发展提供保障,这一时期可以看成校园足球的扩展期。1905年之后,随着英国校园足球俱乐部的不断发展,校园足球也开始走向成熟期。综上所述,英国校园足球发展的历史可以划分成三个时期:从混乱无序到回归教育(12世纪—1836年);从剑桥规则到校园联盟(1837—1904年);从规模扩大到日臻完善(1905年之后)。下面逐一对这三个时期进行阐述。
(一)从混乱无序到回归教育(12世纪—1836年)。足球在乡野民间的时候,是一种混乱无序的状态。其一,足球是身体冲突的别名。在英国,足球的最早记载是12世纪,伦敦的学生和年轻的零售商之间的比赛,而且吸引了周边的诸多老年人围观④。普通的英国青少年,尤其是学生,借足球来宣泄充沛的青春活力,解决新仇旧怨,影响了他们的生命和健康⑤。其二,足球是玩物丧志的隐喻。在英国战争年代,精研杀敌技术是士兵的第一要务,踢球被认为是不务正业,如亨利二世、爱德华三世等都曾禁令踢足球。1603年,相关踢球禁令才被英国国王詹姆斯一世废止⑥。其三,足球是祭祀活动的节目。在节假日,圣诞节、复活节、忏悔节等,学生都会参加不同形式的足球比赛,当时还没有足球场,直到1749年,第一片足球场在拉格比公学落成⑦。
19世纪早期,贵族阶级没落,公学的青年学生男子气概与绅士之风已荡然无存,学生经常打架斗殴,学校教学秩序混乱,英国的教育改革势在必行。此时,工业革命打通了底层社会向高一级阶层的流通渠道,他们为了重塑自己的社会身份,树立自己良好的社会形象,将子女送入公学,足球也随之进入校园,英国教育家们顺势而为,让足球成为绅士教育的重要内容,用以释放学生情绪,规范校园秩序⑧。托马斯·阿诺德(ThomasArnold)是捍卫古典教育的教育思想家⑨,他继承了洛克的“绅士”体育思想。但他否定了洛克的“关门主义”,提出只要在体育竞技中体现出高尚的道德,任何基督教信徒都可以参加“绅士”体育活动◈10。1824年,在阿诺德的体育思想指导之下,在拉格比公学的学生都会参加课间和课外的橄榄球比赛,每个宿舍都有一支橄榄球队。当时橄榄球运动只是技术动作上与足球稍有差别,所以阿诺德的这一举措,对英国校园足球从混乱无序到规范教育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二)从剑桥规则到校园联盟(1837—1904年)。19世纪后半叶,足球已从一般的社区消退,却在诸多公学得以生还①,并且被改变为一种有规则的游戏②。足球比赛规则使比赛变得公平、公正。由学生及部分教员自主起草的英国校园足球规则有着浓厚的英国法律精神和大学底蕴。第一,英国法律是足球规则形成的基础。英国遵循以普通法为核心的法律发展道路③,英国公学和剑桥、牛津大学的学生是将英国法律精神引入足球运动的主力军,以此法律精神为圭皋而形成的足球规则天然蕴含着英国法律的基因。第二,工业革命加速了足球规则的形成。工业革命加速了英国的经济、教育、文化的发展,契约成为现代化企业管理的手段,也成为大学研究的重要内容,这种精神也被学生们带入了足球运动之中,推动现代足球在校园内首先萌发。第三,学生自主草拟足球规则。在19世纪40年代,在伊顿、拉格比、哈罗、温切斯特、马尔伯勒已有各自的足球规则④。在1848年,这5所公学的学生就足球比赛的规则进行了详细的讨论,统一了校园足球比赛规则⑤。N.L.杰克逊的《协会足球》中揭示,校园足球以公学学生为主,都很守规矩,违规现象只是偶有为之⑥。
校园足球协会成立,推动了校园足球比赛活动组织、运行越来越规范。伯明翰是学校体育开展最活跃的区域之一,1885年开始第一次校园足球杯赛。1888年12月在哈姆雷特塔与南伦敦之间的比赛可能是最早的校际比赛,之后校际之间的比赛开始盛行。特别值得指出的是,在南伦敦和阿斯顿,教师们组织了自己的校园足球联盟,校园足球比赛越来越规范。1904年在兰迪德诺举行了第一次筹备会议,托马斯·P·托马斯作为英国校园足球的“奠基人”,他向英国足球协会呈送了成立英国校园足球联盟的申请。英国足球协会回信可以佐证,成立英国校园足球协会的目的是教化在校男生⑦。阿斯顿维拉的主席威廉马克·葛瑞格尔主持会议,参会人员以教师为主,成立了英国校园足球协会⑧。英国校园足球随着足球规则不断完善,成立了自己的协会和联盟,经历快速成长期,同时为下一时期英国校园足球规模拓展奠定了基础。
(三)从规模扩大到日臻完善(1905年之后)。英国校园足球联盟成立之后,英国校园足球的队伍不断增加,会员呈指数增长,流行的校园足球杯赛观众成千上万。其间,一是关注校园足球比赛的球迷持续增加。1906年的总决赛在桑德兰与西汉姆之间进行,大约有两万五到三万的球迷在若克公园观看了这场比赛。这场比赛的收入,足以满足校园足球联盟的日常事务开销。二是校园足球的国际比赛开始出现。1907年,举行了第一场国际间的校园足球比赛,英国校园足球联盟的对手是威尔斯,在维尔萨尔足球中心的老场地———佛勒斯公园举行。
英国校园足球日臻完善,已经构成庞大的足球人才储备,并且形成了成熟的校园足球网络培养体系。在2011年,英格兰开展校园足球的学校有3.2万所,教练员有3万人以上,有40多万的男生参与足球运动,女生也超过6万人;各种青少年球队近7万支;超过250万的儿童接受了“特易购技术”(TESCOSKILL)足球培训,校园足球发展整体形势向好。2013年,英国教育部制定的新的体育课程中,足球从小学三年级开始作为重要内容进行教学。据2013年统计,英国的足球人口有700万人左右,另外足球裁判员有2.7万人、教练员30万人及志愿者40万人。校园足球取得如此成就与英足总推行的一系列计划息息相关,如特许标准计划等,使草根足球发展在人财物和发展理念上进一步规范化和标准化①。在政府、学校、社区、英足总以及非政府组织的协同作用下,英国校园足球构建了完善的人才培养和选拔制度体系。
二、英国校园足球发展盛行的基本特征
英国校园足球发展盛行是多方面的原因合力而成,通过梳理英国校园足球发展的历史,主要从三方面进行归纳总结。
(一)校长利用校园足球立德树人,进行教育改革与创新。19世纪初,英国寄宿制学校仍然沿袭着传统的管理体制,严苛的规章制度与精力充沛的青年学生越来越难以调和,破坏公物、聚众斗殴时有发生,校园学风衰败。1818年温切斯特(Winchester)学校甚至发生了大规模的学生骚乱②。学生不良的学风,是公学校长改革道德教育的动力,借助体育教育让学生潜移默化地养成健康、勇敢和领导的气质,进而培养新生代的绅士。在这一点上,与我国校园足球中贯彻立德树人的宗旨有异曲同工之处。在英国出现了诸多通过校园足球进行教育改革的校长,下面列举三位:首先,托马斯·阿诺德(ThomasArnold)是捍卫古典教育的教育思想家③,他继承了洛克的“绅士”体育思想。但他否定了洛克的“关门主义”,提出只要在体育竞技中体现出高尚的道德,任何基督教信徒都可以参加“绅士”体育活动④。1824年,在阿诺德决策下,拉格比公学的学生都会参加课间、课外的橄榄球活动,而且每个宿舍都有一支橄榄球队⑤。当时的橄榄与足球只是技术动作上稍有差别,所以阿诺德的举措,挖掘了英国校园足球的育人功能,通过校园足球运动培养男子气概。其次,爱德华·思林(EdwardThring)是厄平汉公学的校长,负责建成了体育馆(英国校园内建成的第一座体育馆)和游泳池。他特别支持学生参加体育活动,身体力行,与学生一起踢足球,直到他40周岁。同时,他也非常赞同寄宿制度,他认为寄宿制度有利于学生养成价值观和个性⑥。思林的教育指导思想和行动,对于英国校园足球发展有直接的价值。第三,詹姆斯·兰卡思特(JamesLancaster),系葡萄园小学的校长(1887—1917年)。1900年2月的一份日志中这样描述:明天是忏悔星期二,下午的课是在12:50开始,他允许学生提前离开去见证里士满中学(Richmondschool)与温莎中学(WindsorSchool)的足球比赛。1902年下半年,葡萄园中学在托特纳姆的伦敦中学足球冠军半决赛中负于佩吉格林中学(PageGreenSchool),对于一个只有250名男生的学校来说,这就是一个奇迹⑦。此外,公学校长哈罗韦尔登(J.E.C.Welldon),奥特兰师范的校长赫伯特·迈尔尼斯(HerbertMilnes)等等热衷于足球的校长,对英国校园足球发展传播做出了特别的贡献。
(二)家长认识、认同、支持,推动校园足球活动可持续发展。在英国自17世纪以来,不断增多的文献、教育论著和政策,一直引导家长积极参与教育教导他们的孩子①。例如英国绅士教育的代表人、教育家洛克指出:父母无论其境遇何如,亲自教育子女就是对子女最好的馈赠②。他的这一思想对英国家长对子女家庭教育的思想观念和行为影响深远,甚至现代的众多家长依旧按照这一理念对子女进行家庭教育。对于足球运动来说,父母亲自参与子女的教育包括认识、认同及支持,这就是英国校园足球发展的家庭动力。一是家长的认识。父母的支持和认同有助于精英运动员或普通学生取得高水平的足球运动成绩③,这一点已经被证实。父母已经意识到,陪伴子女参加体育活动有利于他们更好地理解一项运动,并且提高的水平也比学校里的体育课程的教学效果好④。所以父母营造足球运动的氛围,有利于子女进行努力、刻苦地学习足球知识和参与训练。精英足球运动员,在幼儿和青少年时期,每周需要花在训练上的时间为16—30个小时⑤。二是家长亲自陪伴。英国的一份调查发现,有53%的家长参与子女的课外体育活动和学校的体育训练,自始至终参加的有8%。其中有41%的家长至少一周陪子女参加一次身体活动⑥。三是在物质和情感方面进行支持。有研究表明,父母作为激励者和帮助者提供经济、情感及物质的保障,对子女参与体育运动有非常积极的影响⑦。夏洛特·梅森(CharlotteMason)认为,父母家庭教育工作广泛,应该综合考虑结合培养习惯、性格、营养选择、体育活动以及其他教育活动。
(三)政府主导顶层政策设计,英足总致力于专业统筹规划。1997年,布莱尔工党政府上台,相继出台了全民体育未来计划和体育计划,强调公民精神的塑造,关注国民健康福祉。英国政府的执政理念很快就在英足总的宪章标准计划中得到回应和落实,不仅营造出校园足球发展的良好氛围,还激发和引导社会、组织和个人积极参与校园足球的志愿活动,如志愿承担教练、裁判以及赛事管理人员等工作。志愿者服务广受英国社会的认可和好评,英国政府也一以贯之地鼓励个人和社区积极投身于志愿者服务,以此提升大众福祉,创造大众未来。如在布莱尔执政期间,颁布《政府与志愿者及社区组织合作框架协议》,以规范、指导和支持非政府组织在社区的志愿活动⑧。在英国,足球是志愿者的宠儿,仅2011年就有超过43万多人次的足球志愿服务⑨。英足总在过去的20年里,在幼儿和青少年草根足球中,坚持贯彻政府战略并取得了一定成就,而且他们将持续为青少年足球以及校园足球发展进行创新◈10。英格兰学校足球协会是英国足球总会的一个下属部门,专门为校园足球培训负责。该协会负责管理、监管、培训,学生从3岁就可以参与附近社区业余俱乐部活动,92家英超俱乐部随时为有足球禀赋的学生开放,并且于18周岁前在学校接受教育。20世纪90年代伊始,英国足球总会着力发展草根足球,遂行特许标准计划。经过持续多年在基层的深耕细作,青少年足球人才衔接体系得到逐步完善。而英国足球俱乐部社区公共服务项目包括七大类,教育活动是其中之一,涉及到中小学生的足球技能掌握、不良行为预防等①。
(四)社会支持与个人履责相结合,协同推进校园足球的普及与提高。英国是“小政府、大社会”,就英国校园足球的普及与提高而言,社会组织的广泛支持和个人的积极履责起着最为重要的作用。1997年后,布莱尔工党政府和卡梅伦保守党政府相继执政,在内政外交、经济社会等领域的理念与实践也不断换轨,但青睐体育的传统却得到延续,寄望于通过开展体育运动,推进社会发展,提高民生福祉。如英超联盟通过慈善组织履行社会责任,每年向学校和社区提供4000万英镑的足球设施经费,从2000年至今,校园足球得到资助超过8400万英镑,受资助项目近1400项。英国中部的一个俱乐部,在社区足球计划(FITCS)中每年支出400000英镑,开展的青少年活动计划主要有:对20000个孩子进行培训,此外还有超过1000名残疾学生、假日课程大约1000人、课后训练约2500人及2500人的专门女孩训练。比赛日共有12000个小孩参观②。社区足球的效果明显,管理者和中小学校长认为社区足球项目中的合作者和足球教练员,对青少年终身体育发展有突出的作用③。麦当劳的英国足球协会的宪章标准服装计划在2014—2015赛季开始,该计划将持续四个赛季。该计划重点支持社区足球、俱乐部青年队,头两年就提供了10000件服装。成千上万的俱乐部得到麦当劳支持草根足球的实惠。他们还推出了社区足球日活动,招募数千个努力进行足球工作的志愿者,并且提供俱乐部足球服装。在2016年,俱乐部组织的参加比赛的运动员增加了52%,志愿者增加了47%。英国校园足球的发展资金也得到了社区组织、企业及个人的全方位支持,他们把校园足球作为社会性公益事业来培育。英国教育部2013年9月最新制定的体育课程中,足球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列入重点内容。从以上文字和数据中可以看出,政府、英国足球总会、英国学校足球协会、社区组织、志愿者协会、私人企业以及社会个人等组织、培训、投资构成校园足球发展的网络共同体,为英国校园足球发展源源不断地输送新鲜血液。——论文作者：朱保成1,陈晓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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