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朱利安·巴恩斯是英国当代著名作家之一,与伊恩·麦克尤恩,马丁·艾米斯齐名,同为英国当代最具影响力作家。作为一名后现代主义潮流下的作家,巴恩斯的作品中,也展示了对后现代人生存困境的担忧。本文通过对《福楼拜的鹦鹉》中叙述者的拉康式解读,从无意识的角度,探索身处想象界与象征界的叙述者杰弗里·布雷斯韦特的主体之丧失,从而深入挖掘巴恩斯作品中的哲学思想以及其对后现代人的人文关怀。
关键词:朱利安·巴恩斯;拉康;无意识
提起朱利安·巴恩斯,最先想到的便是他的成名之作《福楼拜的鹦鹉》,虽然该作品没能为巴恩斯摘得布克奖,但其为作者带来的影响力远超过奖项本身。《福楼拜的鹦鹉》(一下简称《鹦鹉》)因其新颖的创作风格,多元的文化共鸣与深刻的现实主题而为评论家和学者所追寻。作为一名“前-后现代主义”(Barnes,2009)作家,巴恩斯在创作形式上富于实验革新,其多部作品中杂糅了各种文体,模糊了小说与非小说的界限,被誉为“英国文坛的变色龙”。然而当学者们在追寻巴恩斯多变的创作风格时,是不是也忽略了巴恩斯作品中的思想内涵?正如瞿世镜所说:“他(巴恩斯)热衷于形式实验的意识革新精神,自然令人钦佩。然而如果我们以为他重视形式技巧而忽略思想内容,那也未必公允”(瞿世镜,2008)。巴恩斯以其英式幽默与潜移默化的哲学思想,探索历史与真实,体现其对后现代人的深切人文关怀。本文通过对作品中人物的拉康式式解读,探索作品中叙述者杰弗里·布雷斯韦特主体的之丧失,从而深入挖掘巴恩斯作品中的哲学思想以及其对后现代人物的人文关怀。
1.拉康的无意识主体
根据主体所处的不同阶段,拉康提出了主体心理发展的三个阶段,即想象界,象征界和真实界,以描述主体在他者语言系统下的分裂过程(杨立新,2013)。拉康认为,想象是尚无语言表达能力的儿童在镜像阶段对自我的初始认同,通过镜中的自己或者模仿他人而发现自己的形象,即自我。因此,人的自我在本质上就是一个虚幻的存在,其在本质上是分裂的。随着儿童的成长以及语言能力的获得,其主体便进入了象征界。掌握语言的过程也即是形成主体性的过程。这一阶段,主体通过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与欲望。
2.布雷斯韦特与想象界
布雷斯韦特是福楼拜忠实的跟随者,为寻找福楼拜曾经用作创作《一颗单纯的心》中的鹦鹉,开启了一场寻找真实福楼拜之旅。而这场追寻之旅也是追寻真实自我之旅。另外,借由寻找鹦鹉,布雷斯韦特地调而又浓墨重彩地讨论了福楼拜的另一部作品《包法利夫人》。与包法利夫人的丈夫奥梅一样,布雷斯韦特也是一名医生,无独有偶,二者都曾遭妻子背叛。根据拉康的主体发展理论,处于想象界的主体,通过把自己与镜像同一起来,确立起自己的统一性身份。这一想象关系,既可以发生在主体内部,也可以发生在主体之间。
发生在内部即表现为对镜中自我的省视。对于自己,布雷斯韦特如是说:“我是诚实的,也是可靠的,我当医生的时候,我从没害死过一个病人,……我从不喝醉酒—那就是,我从不喝得太醉;……我听起来像个道德圣人。我不是。(巴恩斯, 2005)”这种自我肯定和自我否定的表达,展现出布雷斯韦特对真实自我的疑惑。“我是诚实的…我听起来像个道德圣人”中的“我”,只不过是想象中的我,与作为主体说话的“我”,已经分裂。而最后一句“我不是”中的我,似乎是作为说话主体的我,努力想要对自己进行真实的表达。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真实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只有通过这种摇摆不定的表达,才能迷惑读者。然而,正式因为这样,从他的矢口否认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与想象中自我的融合。
而主体之间的镜像关系表现为主体间的相似性。布雷斯韦特通过将自己的命运同包法利夫人丈夫的命运想比较,以此来找到自我身份的同一性。奥梅是一名药剂师,代表着进步理性与科学。而布雷斯韦特也是一名医生。在他妻子生命垂危之际,她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病人,与其他病人一样,“心电图的踪迹在监控器上显示”,“我拧动开关把她关闭了”,“那病人。爱伦…”(巴恩斯, 2005)。在他眼里,爱伦,首先是一个病人,其次才是他的妻子。他说具有的,与奥梅一样,是科学知识所造就的理性思维。而他唯一觉得比奥梅幸运的是,背叛了他的爱伦,并没有留给他一屁股地债,正如他调侃似地说道:“我说过,她从不欠账。两位包法利夫人(人们忘记了夏尔结过两次婚)都是给钱害死的;我的妻子可决不像那样。(巴恩斯, 2005)”也许,唯有这样的自我安慰,他才能从妻子背叛的伤痛中,解脱一二。
在自我与自我镜像同化以及与他人同化的过程中,布雷斯韦特经历了一场自我异化的旅程。而这一场自我异化的旅程也是自我形成的过程,是主体渐退其后逐渐消失的过程。
3. 布雷斯韦特与象征界
在拉康的主体心理结构中,象征界是非常重要的阶段,占有主导地位。象征界是一种符号世界,是一个由语言支配主体的世界。主体在成长过程中,随着语言与言语能力的获得而进入象征界。同时,主体自身被语言异化,分裂出一个他者。主体将自己从语言中分裂出来的过程即无意识经验产生的过程。语言既是我们表述生活经验和进行思考的工具,也使我们不断“压抑”着自己的生活经历,使思维与我们的生活经验分歧越来越大(黄汉平,2010)。因为没有任何语言或者符号能准确地或者完全地表达出整个的“我”。正如拉康所说:
精神分析在无意识中发现的是在言语之外的语言的整个结构。……主体也一样,如果说他显得是语言的奴仆,他更是话语的奴仆。从他出生之时开始,即便那时只是以他的姓名的形式,他已加入到了话语的广泛活动之中去了(雅克·拉康,2001)。
布雷斯韦特在谈及福楼拜时,侃侃而谈,评论福楼拜的作品,叙述福楼拜的情史。而谈及自己及家人时,却屡次欲言又止,避而不谈,这种失语现象导致他者话语的消失,其背后隐藏的,是叙述者被压抑的经历。在文章一开始,布雷斯韦特便提及了自己的家人和妻子,然而,却仅仅用一句话叙述了他的妻子: 我的妻子……死了。接着转移话题,重点重新落回到福楼拜身上。而这简单的一句话,引起读者不少猜疑。是为妻子的死感到伤心还是另有隐情?在接下来的章节中,布雷斯韦特有意无意地提到自己的妻子爱伦,几乎每次都是简单几句话带过。在第六章爱玛·包法利的眼睛中,两次提到;在第七章横渡海峡中,四次提及他的妻子,却也只是只言片语;第十章,十一章中也是隐约提及。终于,在第十三章纯粹是故事中,布雷斯韦特打开话匣子,将自己妻子的故事,完整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在布雷斯韦特眼里,爱伦的故事,要比他自己的以及福楼拜的故事,复杂地多,是语言说无法完全表达的,因为她的故事,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他宁可去追寻福楼拜无法确定的真实,也不愿去面对她妻子的故事。因此,每每提到自己的妻子,布雷斯韦特便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不愿讲述。
正如他所说,“语言像一只有裂缝的破水壶,我们用这水壶敲出曲调让熊跟着节奏跳舞,而与此同时,我们一直渴望能感动星星来怜悯我们。(巴恩斯, 2005)”有裂缝的水壶,不就是指的语言的缺陷吗?即语言无法完全表达出一个人的全部想法。
根据拉康的主体理论,语言是主体产生无意识的载体。在语言背后,隐藏的是主体被压抑的,无法言说的事情。布雷斯韦特对于爱伦的故事,总是欲言又止。他似乎很爱她,似乎又很恨她。然而,正是这种爱恨交错的情感,呈现出了他内心的矛盾。他对自己的妻子念念不忘,与此同时他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自己的妻子有不轨的行为。这种无意识的状态,通过他的叙述,逐渐呈现在我们的眼前。正如拉康所说,无意识是另一种语言,它与语言一样,都是流动的,都将主体要表达的事务呈现出来,只不过,无意识呈现的是被主体压抑的,想说又无从开口的事情。
结语
通过对《鹦鹉》中的叙述者拉康式解读,我们不难看出朱利安·巴恩斯的哲学思想。作为一名深陷后现代主义文学潮流的作家,他的作品也在无形中体现出处在后现代的人们的精神境况。布雷斯韦特作为一名生活在后现代的医生,也经历着后现代人所遇到的家庭和精神危机。只有循着自己的崇拜者的踪迹,他才能寻求自我疗伤的方法,在这个语言和言语的世界中,不断经历着异化和他者化。
参考文献:
[1]Barnes, Julian. Conversations with Julian Barnes
[M]. Ed. Vanessa Guignery/ Ryan Roberts. University Press of Mississippi, 2009.
[2]黄汉平. 拉康的主体理论与欲望学说[J]. 文学评论, 2010(3).
[3]瞿世镜. 当代英国小说史[M].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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