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已有200多个国家和地区出现确诊病例，确诊病例突破1000万人，死亡病例超50万人。为应对疫情传播，各国采取了“封城”、停工、隔离等措施，对人们的日常生活、经济运行和国际贸易等带来严重影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将2020年全球GDP增速预测从1月份的3.3%下调6.3个百分点至-3%，为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
特殊事件引起的经济衰退就需要特别的措施来刺激经济，促进经济的恢复和增长，保障人们的基本生活需要。疫情以来，世界许多国家采取了大规模的财政刺激政策。这些政策包括哪些核心内容，体现了财政政策的哪些基本功能，会对未来经济生活产生怎么样的影响，本文拟作粗浅分析。
一、世界各国大规模的财政刺激政策
美国：美国是这次疫情最严重的国家，到6月底，确诊病例突破250万人，死亡病例超12万人。美国共采取了4轮财政刺激计划：3月6日，第一轮财政刺激计划，83亿美元;3月18日，第二轮财政刺激计划，1040亿美元;3月27日，第三轮财政刺激计划(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单一支出法案)，2.2万亿美元;4月23日，第四轮财政刺激计划，4840亿美元。合计总额约2.6万亿美元，占美国GDP的比重达12%。
日本：日本政府4月7日宣布总规模约108万亿日元的救助案，合9950亿美元，占日本2019年名义GDP比例约19%。5月27日日本内阁还批准了首相安倍晋三的1.1万亿美元刺激计划，国会有望在6月17日之前通过。至此日本政府的抗疫支出总规模达到234万亿日元，约相当于日本国内生产总值的40%。
中国：中国政府提出了规模空前庞大的财政政策：财政赤字率达3.6%以上，这是改革开放以来未曾有过的数字;发行1万亿元抗疫特别国债;全年为企业新增减负超过2.5万亿元，大于去年减税降费总额;地方专项债拟安排3.75万亿元，比去年增加1.6万亿元。财政赤字、特别国债、地方专项债三项合计约为8.51万亿元，较去年增加了3.6万亿元。赤字规模将比2019年的2.76万亿元增加1万亿元，达到3.76万亿元。
欧元区：德国通过2020年补充财政预算1560亿欧元，并向经济稳定基金(WSF)注入6000亿欧元用于股权注入、贷款及担保;法国宣布规模约1100亿欧元的救助案;意大利宣布约250亿欧元救助，并为7500亿欧元贷款担保;西班牙宣布总价值2000亿欧元的救助案。5月27日欧盟委员会提出疫情相关经济刺激计划，总额7500亿欧元，包括5000亿欧元的拨款和2500亿欧元的贷款。欧盟委员会表示，欧洲的复苏计划和下一个长期预算，将运用1.85万亿欧元来推动欧盟经济。
此外，英国3月先后通过3轮救助案，加总规模约1200亿英镑;同时，还宣布为3300亿英镑企业贷款担保。3月27日，加拿大国会也通过了总额为1070亿加元的救助案，其中720亿加元为对家庭工资补贴及失业救济等等。
二、大规模财政刺激政策的主要内容
财政收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能机械地用财政预算收支平衡的观点来对待财政赤字和财政盈余，而应从反经济周期的需要来利用预算赤字和预算平衡。当经济发展遇到严重衰退时，财政政策是宏观调控的重要手段。财政刺激政策主要具有以下四种功能：一是导向功能：财政政策通过财政分配和管理活动，调整微观的物质利益，进而调节企业和个人的经济行为，引导国民经济运行。二是协调功能：主要体现在对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某些失衡状态的调节和制约。三是控制功能：通过财政政策对人们的经济行为和宏观经济运行的制约与促进，实现对整个国民经济发展的有效控制。四是稳定功能：通过财政政策调整总支出水平，使社会总需求和总供给趋于均衡，实现国民经济的稳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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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下面对上述国家大规模财政刺激政策内容分析，可以使我们更好地理解财政的基本功能和在特殊时期的重要作用。总体来讲，大规模财政刺激政策主要包括以下内容：
1.对国民发补贴，保障基本生活需要。美国用5000亿发放给民众，个人年收入7.5万以下每人可拿到单次发放、直接存入户头或寄发支票的1200元纾困现金。日本给全体国民每人1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6577元)补贴金额。英国政府将为全国所有因为疫情而不能工作的人支付80%的薪水，金额最高达每月每人2500英镑，一直到疫情结束。加拿大对没有带薪病假或无法获得失业保险的人士，每人每两周最多提供900加元，为期15周。德国给每个自由职业者15000欧元，折合成人民币约11万元。希腊政府疫情期间补助每人800欧元。意大利决定疫情期间给百姓们工资补助，最高1000欧(约合人民币7835元)。澳洲给600多万澳洲人发$750的补贴67亿澳元。新加坡根据个人收入而定，所有在今年满21岁或以上的新加坡人将可获得300新币、200新币或100新币的现金。澳门给每人发放面值为3000澳门元的电子消费券，相当于可以直接用的钱。香港则向18岁或以上香港永久性居民每人派发1万元。我国近20个省市也开始向困难群众发放数十亿的消费券，如杭州市政府发放的5亿元消费券中，1500万元将用于困难群众的消费补助;剩余4.85亿元用于电子消费券分两期发放，第一期每个卡包50元，消费满40元政府补贴10元。
2.对中小企业税收优惠，保障基本运行。美国，企业可延迟缴纳在3月27日至12月31日期间的工资中由雇主承担的(6.2%)社保税部分，其中50%可在2021年12月31日前缴纳，剩下部分可在2022年12月31日前缴纳;提高2019年和2020年商业利息费用扣除额度，从调整后应纳税所得的30%提高到50%，并且允许企业用2019年调整后应税所得计算2020年50%的扣除额度;对合格改善性资产允许企业按15年折旧摊销并且可以选择当期一次性费用化扣除，有效期追溯至2018年1月1日起执行;美国国税局已将截止日期为4月15日的个人、公司、合伙企业等的纳税和申报时间延迟至7月15日。英国允许中小企业延期缴纳增值税，延期支付的税收金额将达到300亿英镑，相当于英国GDP的1.5%;为受疫情影响的行业提供12个月的免息贷款;如果从事的服务型行业、零售业和休闲业，所有营业税率全免;此外，还将为小企业提供25万英镑现金补贴等。日本对难以缴纳国税地税的企业，可向税务局申请延期缴纳，免除滞纳金;减免固定资产税，2020年2-10月销售额与上年同期相比降低20%-50%的减免1/2，销售降低50%以上的全部减免;应缴的社保费经批准延期6个月缴纳。我国政府先后出台了5批23项税费优惠政策。数据显示，今年1至2月，全国减税降费共计4027亿元人民币，其中，2020年新出台支持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的税费优惠政策新增减税降费1589亿元。继续执行下调增值税税率和企业养老保险费率等制度，新增减税降费约5000亿元。包括免征中小微企业养老、失业和工伤保险单位缴费，减免小规模纳税人增值税，免征公共交通运输、餐饮住宿、旅游娱乐、文化体育等服务增值税，减免民航发展基金、港口建设费，执行期限全部延长到今年年底。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所得税缴纳一律延缓到明年。
3.对投资方向进行调整，保障产业转型。美国3月27日2.2万亿美元财政刺激计划中，600亿美元用于支持航空公司和货运航空;250亿美元用于公共交通。日本在疫情暴发后对原“生产性革命推进事业”设立了补助的“特别框架”，放宽贷款申请条件，提高补助率和补助上限，企业为克服新冠对事业影响积极投资而申请贷款的可优先批准;设立“供应链对策国内投资促进事业”补助，为了降低对于特定国家的产品、零部件的依赖度而将生产基地迁回本国以及在国内建设有关国民健康生活重要产品生产基地所需的设备和投资国家给予补贴，大企业补助1/2，中小企业补贴2/3;为支持当地中小企业开发产品提升服务的地区支援机构和民间支援组织，补助率2/3，补助上限2000万日元。我国特别国债以及地方政府专项债一起用于增加政府投资，支持补短板、惠民生、促消费、扩内需，重点放在“两新一重”。所谓“两新一重”是指新基建、新型城镇化和重大工程，新基建包括发展新一代信息网络，拓展5G应用，建设充电桩，推广新能源汽车，激发新消费需求、助力产业升级;新型城镇化建设则包括大力提升县城公共设施和服务能力，以适应农民日益增加的到县城就业安家需求，新开工改造城镇老旧小区3.9万个，支持加装电梯，发展用餐、保洁等多样社区服务;重大工程方面，将加强交通、水利等重大工程建设。增加国家铁路建设资本金1000亿元。
三、大规模财政刺激政策的后续影响
1.对加快经济恢复和促进经济增长具有一定作用。经济增长衰退的原因可以分为内生性原因和外生性原因。经济学家普遍认为，驱动经济增长取决于下列三个要素：生产性资源的积累、资源存量的使用效率、技术进步。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形成的"新经济学"即内生增长理论则认为，在劳动投入过程中包含着因正规教育、培训、在职学习等等而形成的人力资本，在物质资本积累过程中包含着因研究与开发、发明、创新等活动而形成的技术进步，从而把技术进步等要素内生化。外生的原因，主要是突发事件对经济造成的重大冲击，如疫情、地震、海啸等。内生原因的变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是潜在的、长期的、缓慢的，因此，内生原因造成经济衰退的恢复需要较长时期。外生原因对经济增长影响是突发的、剧烈的、短期的，因此，外生原因造成经济衰退的恢复，如果采取猛药去疴的措施是能够在较短时期实现经济恢复的目标。这次世界经济的衰退从根本来讲，是内生原因造成的，由于贸易保护主义抬头、民粹主义兴盛，出现逆全球化趋势，以及世界科技处于突破的前夜，缺乏带动世界经济振兴的重大科学技术等等原因，世界经济从19年就出现衰退的征兆，经济增长放缓。2020年新冠疫情只是加快了世界经济衰退的速度。因此，世界各国大规模财政刺激政策会加快经济的恢复和促进经济增长，但不能根本上改变世界经济衰退的趋势。目前，新产业革命尚未出现引领全局的新技术和新产业，目前很多创新仍处于孕育期和导入期。世界经济走上新一波增长需要世界科学技术上根本进步，劳动生产率和全要素生产率下降趋势根本扭转。正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4月14日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中提出，预计2020年全球GDP增速为-3%，2021年会出现部分反弹，预计出现5.8%的增长率。对于发达经济体,预计2020年经济增速为-6.1%,2021年复苏至4.5%，其中美国2020年经济增速预期为-5.9%,2021年为4.7%;对于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预计2020年经济增速将为-1%,2021年复苏至6.6%。
2.引起资产价格上涨和形成资产泡沫。短期来看，各国政府及央行的信用扩张将在一定程度上起到稳定经济和安抚金融市场的作用，各主要金融市场进入4月之后的强势恢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毫无疑问，刺激方案中常见的低息贷款和税费减免等措施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受困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的存续，对于失业率的快速上升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然而，从中长期来看，这一轮的经济刺激，将再一次不可避免地导致全球范围内的热钱泛滥，进而引起新一轮的资产价格上涨和形成资产泡沫。美国股市已经恢复到疫情开始前水平，纳斯达克指数收到1万点以上，创历史新高;微软、苹果股价都创下历史新高，市值高达1.5万亿美元。我国虽然股市没有上涨，但房市却是热火朝天，深圳房价每平方米突破7万元创历史新高;杭州房市摇号从验资到冻资，并且大幅提高门槛，照样一个楼盘有上万人参加了摇号;宁波、绍兴、厦门、苏州等地新房价格短短几月上涨30%以上，形成恐慌性抢购。房地产开发商在长三角、珠三角城市拿地竞争出现白热化，地王不断刷新。今年一季度，中国进口铁矿石价格从每吨61.9美元一路上涨到每吨90多美元，涨幅高达近50%。以品位62%的铁矿石现货价格为例，年初现货价格535元/吨，5月9日732.56元/吨，涨幅达到37%。5月10日，直接进口铁矿石62%品位干基粉矿到岸价格为94.65美元/吨，创五年新高，直逼100美元大关。据悉，国内原煤价格已经连续五周保持上涨。进入5月份以后，沿海动力煤市场价格出现了超预期的大幅上涨。截至5月27日，易煤指数北方港动力煤5500K离岸平仓价为547元/吨，比月初上涨74元/吨。大规模财政刺激政策造成货币流动性急剧增加，货币流通量与实物量形成严重失衡，必然会带来资产慌。对当前中国国民来说，一次次的经济刺激政策，无论是"大水漫灌"，还是有针对性地"喷灌"、"滴灌"，已经使他们本能产生通货膨胀的预期，疯狂抢购硬资产来应对未来通货膨胀。何况，这一次，不仅仅是国内的"大水漫灌"，而是全球性的流动性泛滥。
3.政府债务的急剧增加形成债务危机。国际金融协会数据显示，全球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GDP)比率在去年第三季度达到322%，创历史最高纪录，欧美多国都已经债台高筑。而今年以来，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各国相继出台超大规模经济刺激政策，以应对疫情带来的冲击，使得全球债务规模持续扩大。随着美国经济复苏，美联储从停止QE到缩表，其证券资产持有额不断下降，但是随着疫情突然袭来，美联储再度开启“买买买”模式，相关资产规模从去年9月的3.8万亿美元猛增到4月1日的5.8万亿美元，这缩表没成反而规模超过了次贷危机后。富国银行预计，美国2020财年联邦预算赤字可能增至2.4万亿美元，占GDP的11.2%，这将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最大赤字比率，该行还预计，2020财年美国政府的债务净额将增加2.8万亿美元。2020年欧盟整体政府赤字占GDP比重将从2019年0.6%上涨至8.3%。法国政府曾承诺将有效削减债务规模，计划在2019年将债务的GDP占比降至97.1%，到2022年稳步降至91.4%。但数据显示，2019年三季度，法国的公共债务占GDP比例已攀升至100%，如今为抗疫再度扩大支出，投入约450亿欧元帮助企业抵抗疫情冲击，让这一减债目标变得遥不可及。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赤字率始终保持在3%以下，只在2016年和2017年预算赤字率达到3%的水平，2019年预算赤字率又降为2.8%，而此次受疫情影响，一举突破3.5%大关。有机构预计，到2020年底，全球政府的负债规模将跳增至创纪录的53万亿美元，其中，8.1万亿美元是在今年一年中借入的。——论文作者：陈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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